殊颜_2.皂罗袍 首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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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2.皂罗袍 (第2/2页)

时闻糊弄过去了。阿沅得了清静,细想满陈家都以为陈周役喜欢她,不过碍着年岁小未成好事,巴不得把她和他往一处去凑,孰不知纯然是一对假凤虚凰。往日里陈周役带零嘴杂书的这些恩惠,是他商人逐利下残留的丁点愧疚同情,毕竟一个被烟鬼卖出的她,现在是同孤女无异了,仰人鼻息,何谈什么罗曼蒂克。阳光和杂念都随着阿沅在后花园里转了好一刻,她坐上秋千,缓缓荡起来,心情好似明媚,只是荡上最高处时,她恰好能透过朦胧的白纱窗帘望向自己房间的床,她审视着一两个时辰前双颊泛红又赖在床上翻覆的自己,那双黑玉里万物沉静,光不曾错过一瞬。

    快到晚间用饭的时候,阿沅才从花园回到厅里,有个清秀小厮从外间殷殷迎上来,说陈司役不回来吃饭,还捧出一本时兴的《镜花缘》,阿沅眼神触及他小狗一样垂下的黑色瞳仁,不由得又是一阵伤怀,想到几番身世,一时暗恨不得,抽起书就想扔开,那小厮眼睫扑闪,慌乱间抬眼相视,阿沅看到他在轻轻发抖,眼角有些未散的淤青,心思一转,认真问起他来:“你多大了?识不识字?”他闻言这才放松精神,一开口还是个孩子:“我叫常庚,常是盱眙常氏,庚是庚日伏天的庚,夫人,我识字的…识字的,还在家时充军不够年龄,过了今天晚上就十六了,夫人,别赶我走,先生他很喜欢为你选书的。”阿沅早没听他讲话,只是看着那双盈盈一水间琉璃珠子似的眼睛失神,她心里暗忖,这个小孩子说话做事真像一只耷拉脑袋吐舌头的小狗,可怜巴巴的。既是这样,阿沅也不好意思再由着自己那一口郁气发作,又连累这满屋子的人做不好差事,其实不过是一条绳子先牵住她,再牵住这些人,那拽着绳子的主人到底是这个陈周役,又同什么狗屁的镜花缘、水月缘有什么相干的呢。阿沅于是就让常庚在旁边为她读书,她则尝起那道煲鸭舌来,吹去浮着的油沫,小心拨着瓷勺,确保它绝不碰到盅壁发出响声,常庚轻软的声音像是中西女中里的晨读,它氤氲在温暖精美的食盘飘起的热气中,正如一个不堪回首的梦那样美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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