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砂糖 (第3/3页)

的，最终不知道成为哪条大鱼的美餐。

    他现在觉得，自己变成了鮟鱇鱼，而幽深的矿井是凶猛的肉食性鱼类，正在吞吃他，消化他。

    电梯“咚”的一声停下，林昭从想象中回神，打了个哆嗦。

    井下四通八达，矿工们迅速散开，歪嘴叔扯着他往其中一条通道走，惜字如金地交待注意事项。

    林昭知道这些都是关键时刻足以保命的经验，认认真真地记在脑子里，拿起铲子开始干活。

    他过于自信，以为那点儿健身经验，足够让他轻松地应付体力活。

    然而，还没干半天，他就感到头晕、恶心、呼吸困难，胳膊酸得抬不起来，两腿也不住发颤。

    好不容易熬到休息时间，林昭学着歪嘴叔蹲在地上，就着无处不在的煤灰吃清汤寡水的萝卜炖粉条，难过得几乎掉眼泪。

    歪嘴叔瞥了他一眼，或许是嫌他太废物，又或许是因为他和自己家孩子年龄相仿，动了恻隐之心，语气硬梆梆地说：“吃不了苦就滚回去，没人逼你干这行。”

    林昭抬起胳膊蹭了蹭眼皮，没了一开始的活泼，小声说：“师父，我愿意干。”

    他没想到赚钱这么难。

    可庄青楠还在水深火热之中，他不能在这个时候打退堂鼓。

    连续干了十六个小时的采煤运煤工作，林昭变成“行尸走肉”中的一员。

    他开始理解室友们的冷淡。

    他也不想说话，不想洗澡，他也想赶快睡觉。

    不过，林昭正处于长身体的年纪，饥饿很快战胜疲惫，占据上风。

    他半死不活地挪到小卖部，本打算买一包糖果续命，捏着仅剩的二十块钱，舔舔发苦的嘴唇，临到跟前又改口：“姨，给我拿袋白砂糖。”

    他坐在废弃的矿井旁边，从贴身的口袋里取出庄青楠的照片。

    那是他跟踪雷思哲的时候偷拍的，洗出来之后，一直藏在身上。

    林昭借着黯淡的星光，目不转睛地看着庄青楠清冷的侧脸，撕开包装袋，往嘴里塞了一大把雪白的白砂糖。

    眼泪终于涌了出来，他在无人看见的角落，哭得委屈又倔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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