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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二十) (第6/6页)
净的脸部轮廓。这时候开始下雪了。我打着手机光源,手指在零下的温度中渐渐失去知觉,棚区没有夜生活,巷道只能听见风声、脚步声以及身后蒋慕然的两三声咳嗽。我头也不回地去碰他的手,他轻轻“嗯”了一声,听起来有些玩世不恭: “干吗?怕我走了?” 我在黑暗中默默翻了个白眼,彻底握住他冻僵的大手(虽然很不想原谅这傻逼,但看在他容易感冒又送我过来的份上暂且跟他和好吧),结果他走一会就要把另一只手贴在我脸上取暖,他从小就喜欢使这招——我不借他暖手,他会把雪塞到我兜帽里,然后假装东西掉了要我捡。我不能报复他,要是他生病,就没法和我玩了。 易衿家是用铁皮圈出的居住区,甚至有个两平的小院,但现在被一堆破烂占满,要进出这里很容易被划伤,老混蛋的声音一直从屋里传出来,骂易衿贱种,骂他什么把钱藏起来,还提了我。 “那个小婆娘叫什么,姓林,姓林哈哈哈哈哈哈哈!你不记得以前的事,我现在告诉你……我不光要告诉你,我还要让他们知道,老子的两百万不是他妈打水漂的!” “闭嘴!” “我去你妈个逼,老子以前养你们,现在傍上姓林的就六亲不认了,贱货!你等着我把这些事捅出去你们都别想拿到钱!” “把照片还给我!”我第一次听见易衿发出这种尖叫,“你去死!” 我推开门,因为紧张用了太大的力,铁门摇摇欲坠,我一手挡开,大声叫他的名字。易衿站在床板边,抡起一把断腿的椅子,砸在老混蛋身前,听到我的声音,忽然背过身,一眼也不愿意看我。他的胳膊在流血,脸蛋有好几处新伤,脖间有一道绳索勒出的淤痕。我抬脚把掉落的刀具踢出门外,随便找了根能捆人的东西,递给蒋慕然。 死老头举着木棍挥舞半天(带钉子的那种,易衿估计就是这样受伤的),最后被蒋慕然一手抢过扔到远处,人也被绑在积了几百年灰尘和蜘蛛网的木板床上。我的视线从死老头移到易衿微垂的后脑勺上,他还是没看我。地面有一张年久的照片,用细透明胶带一点一点缠了起来,我第一次见到这种做法,我们家的照片都是直接塑封的,不过这种手工贴膜应该很便宜,相接的地方几乎泛黄起泡了。 我捡起这张照片,翻了个面,想看看这有多特别让他这么拼命——穿着练功服的小女孩正对镜头劈了个一字马。 这是我刚学舞蹈时拍的,照片本应该留在舞蹈室的展览板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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